025

侯府，祈綠院裏頭的燭火亮了一晚，第二日，顧元昭同孟窈一塊兒去見晏晏。

路上，夏日末梢沈悶的氣息散了些，滾燙的陽光還是曬了一路，兩個人心頭都壓著東西，都沒有說話。

等到了那處居所，溫大夫瞧見他們過來連忙迎了上來，開口便道：“晏晏不肯喝藥。”

顧元昭和孟窈都看了過去，聽他嘆了口氣接著道：“好話歹話都說盡了，怎麽的都不肯開口，大約是昨日裏的事兒實在是……”

溫大夫的話沒說話，顧元昭就先一步踏進了屋，孟窈頓了頓，也跟了上去。

屋內，案幾上放著的那碗湯藥還在冒著熱氣，散發出來藥味已經充盈了整個屋子，晏晏斜斜的坐在床榻上，睜著眼睛，可眼裏卻是一片暗淡。

就仿佛是一具已經冰涼的屍體。

顧元昭步步走了過去，腳步聲音清晰，可晏晏依舊沒有反應，就好似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般，顧元昭端了案幾上那碗湯藥，坐在了床榻邊上，將勺子裏頭吹涼的湯藥遞到她的嘴邊，緩聲道：“晏晏，該喝藥了。”

晏晏偏過頭去，恰好躲開了那一勺湯藥。

“這藥並非是你平日裏用的那毒。”顧元昭將那勺涼透的湯藥攪進了碗裏，開口勸她，“這是地根草同幾味補藥一塊兒熬的湯，若是不喝，待會兒取血，你的性命怕是保不住。”

“那不是更好？”晏晏轉頭看向他，眼底多了些分明的恨意，“世子為何不讓我去死？還是我活著對於您來說還能用來幹些什麽？”

顧元昭沒說話，晏晏卻冷笑著嘲諷道：“真是榮幸，我這樣一具被那毒害得殘破不堪的身子，竟然還能在世子這兒派上些用場？”

話音落下，四周安靜的徹底，顧元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孟窈在後邊站著，瞧著情況好似有些不對，心頭暗自嘆了口氣，只能出聲提醒道：“元昭，她這藥再不喝，怕是有些晚了。”

這湯藥也並非是入了腹中就能起到作用的，總歸是需要等個一時半刻，顧元昭這邊就這樣拖著定然是不行的。

聽到這話，顧元昭捧著那碗湯藥的手微微緊了緊，心頭也明白若是自己還是想要她能活著，這事便是不能再拖下去的。

“晏晏。”他終於是開了口，“你再相信我一回，這次，我不是為了旁的，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。”

話說完，他將那碗湯藥放在了案幾上然後轉頭看了孟窈一眼，然後一只手便輕而易舉的將晏晏的手控制住，晏晏心裏頭下意識的一慌，便開始掙紮起來。

可惜卻是沒辦法可以將他的手撼動分毫，顧元昭沒遲疑，又用另一只手掐住了晏晏的下巴，迫使她不得已張開嘴來。

他都將事情做到這份上了，孟窈又怎麽會還不明白他的意思，連忙端起那碗湯藥走到床榻邊上，直接將那湯藥灌了下去。

微苦的湯藥入了腹，晏晏回了神，又是一陣拼命的掙紮，顧元昭卻依舊未松開手來。

直到那一碗湯藥見了底，顧元昭才終於是松開手來，晏晏被生生灌下去的湯藥激得止不住咳嗽，眼淚也一塊兒流了出來。

顧元昭伸手想輕輕拍拍她的背，可是剛剛觸碰到她，就被她用力的推開。

喉嚨傳來的癢意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平覆，晏晏有些勉強的擡起頭來，就瞧見顧元昭不知從什麽地方端來了一小碟子蜜餞，“問過溫叔了，說是可以吃的，你吃一點，祛祛嘴裏的苦味吧。”

上好的鮮果被糖汁包裹著，晶瑩剔透的，看著很是誘人，可晏晏甚至已經聞到了那股甜絲絲的氣味，可眼睛卻不自覺的有些發酸。

她突然想起也不過就是一個月前，顧元昭曾經問過自己是否提過想要蜜餞佐藥，她點了頭，顧元昭卻拒了她的請求，說是良藥苦口。

可她喝的真的就是良藥嗎？

孟窈已經走了出去，遇上外頭的溫大夫，便向他點了頭，說了句，“已經喝下了。”

溫大夫終於是安了心。

裏頭，晏晏依舊是沒說話，兩個人就這樣沈默的待著，心裏頭大約都是不好受的。

顧元昭知道晏晏沒胃口，便將那碟子蜜餞往案幾上一放，那輕微的動響打破了這份寧靜，晏晏忽然道：“世子想救的那人，是誰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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